【轰出】绯色回响-02

*听力障碍轰X盲人久




      太阳缓缓落下,月亮有了个模糊的影子,温度相比白天降了不少,绿谷引子看着出久一下午没见,就被晒得黑了不少的肤色,默默记下明天该提醒他擦防晒霜才行。

      “你说在沙滩上的男孩子?我记得没错的话,他是姓轰,貌似在这一带还挺有名的。”她牵着儿子的手,面迎夕阳,走在来时的石子小路上,“问这个做什么?”

      绿谷把下午被轰帮助,但自己却没能好好道谢的事情跟母亲讲了一遍,表示想重新向对方认真地说声谢谢。

      这听着感觉是个挺好的小伙子啊,不像周围人说的那样不近人情。引子想起附近的太太们总喜欢念叨在嘴边的那些描述,疑惑了一下,却也没怎么在意,便笑道:“那等明天遇见了,就好好跟对方道个谢吧。”


      吃过饭后绿谷回了房间。他没有开灯这个习惯,里面是一片漆黑。

      熟练地绕开那些画具来到窗边,虽然他不觉得,但总抱怨房间里颜料味太重的母亲都会帮他在出门时,把窗户开大点,好让里面的味道多少淡些。此时夜晚的风正吹得凉爽,将窗帘扬起,唰唰作响。

      深吸一口气,还是能闻到些许的咸腥味,绿谷放空心思,隐约感觉耳边又回响起了阵阵的海浪声。

      他仿佛还站在岸边,听着海浪一波一波不断涌上,从远处几不可闻地缓缓而来逐渐逼近,到声响猛然炸开,朵朵浪花争先恐后地跳跃、飞扑着溅开在沙滩上,淹没了他的脚背,再滚着泥沙贝壳低调退场。

      绿谷还听见了海鸟的鸣叫,它们收缩翅膀撕裂空气,唰地俯冲进海里追捕着鱼群;听见了小螃蟹嚓嚓刨着沙地,慢悠悠地爬进小洞里,等着海浪袭来将洞口埋起;听见了自己的画笔划过画布,又伸进水瓶里撞击着瓶壁翻搅,弄出叮铃声的同时伴随着变得顺滑的画笔;听见了......


      “咔嗒”一声突兀的轻响,那是母亲关上房门的声音,让他猛然从发呆中清醒。


      在窗边站了不知多久,晚风早已不再拂起窗帘,别说海浪声,连平常吵嚷不停的蝉鸣都完全没了踪影。他尝试着让自己静下心来,认真去听寻风声捕捉蝉鸣,细细嗅闻空气中的咸腥,感知周围的环境。

      那里只有一片漆黑。

      一阵冰凉的触感突然从指腹蔓延,他开始神经质地不停磨蹭着窗台边,感受木质窗台独有的纹路,直到那一小片地方染上了与他相同的温度,凹凸木纹带来的触感也逐渐不再鲜明。

      绿谷缩回五指,紧握双手,用力,再用力,直到整个手臂都在颤抖,直到疼痛感逐渐鲜明。放开时,微弱的麻痹感一闪而过,指尖已经有些泛白,一阵一阵地轻颤着,在掌心留下了深深的印记,短时间怕是消不了了。

      叹了一口气,磨蹭着掌心,转身面朝床铺栽倒下去。柔软的被褥好像还有些暖烘烘的,把大部分的氧气隔绝在外,不久后便让他感到了呼吸困难,连带着心情也越渐烦躁不安。

      在快要缺氧时翻过身面朝天花板,像是刚做过剧烈运动似的停不下来地大喘气,他忍不住咳嗽起来,过程中睁眼,闭眼,复又睁眼,感到吹在脸上的风仿佛更凉了一些。

      绿谷随手擦过眼角,爬到靠墙的角落,拉过被褥把自己蜷缩成一小团,试着弯起嘴角,但没成功。

  

      房间里,只有一片“漆黑”。


————


      再度踩上柔软的沙地,绿谷的步伐相比昨天来说要安定了许多。

      “轰就在前面哦,妈妈我今天还有事,就先走了。”找了块平稳的地方,两人一起将作画工具搭好,绿谷引子对出久说道,“今天虽然不算很热,但还是记得要好好喝水,别总是一画起画来就对周围不管不顾了。”

      “好啦我知道了,一路小心啊。”绿谷回应道。

      安置好所有画具后,他转身面向母亲刚刚指给自己的方向,心里却突然没了底,像这样和基本不认识的对象突然搭话,还是需要很大勇气的。绿谷深呼吸了口气,往前走了几步。


————


      看着每天都不会有什么太大变化的景色,轰焦冻揉了揉被吹得干涩的眼睛,伸了下懒腰,感觉全身都僵硬了些许。

      起身拍落裤子上的沙粒,眼前一时间有点发黑。他还没感到有空腹感,便打算先沿着海岸线四处走走,好活动下发麻的双脚。

      在原地站了一会儿,等思绪随着血液的再次流动而恢复,没了那种会令人难受的头晕目眩,能重新看清眼前景色的时候,他又瞧见了昨天的那个人。

      对方正不自觉地朝四周挥舞着双手摸索,小心翼翼地用脚尖试探着陌生领域,一步一步,缓慢地往自己这个方向走着,嘴里还念叨着什么。

      ‘と...ど...ろ...き……轰?是在叫我?’他有点疑惑,又盯着那人的口型研究了一遍,确认了的确是在叫他。

      那人走得更近了些,眉间也皱得越发厉害,不断转动脑袋尝试捕捉自己想要的声音。轰终于决定开口道:“怎么,找我?”

      “啊是的!那个......”说话声发着颤,面前的人看上去有点紧张,结巴着尝试组织语言,“昨天你不是帮了我吗?捡颜料和扶稳椅子,但是我当时该怎么说呢,可能是被吓到了吧,所以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,于是今天就想特地过来跟你道......”

      “等下,”轰突然出声,打断了对方的长篇大论,“太快了。”


      人类的口型变化实在复杂,一点点细微的差别,其所发出的音节都会截然不同,想要表达的意思便更加难以准确的揣测。

      靠读唇语来读懂一句话并不是一件易事,更何况他在这方面没什么练习经验,算不上擅长,也就是基本能理解一些较为简单的短句的程度。所以对方突然出现后讲了一大堆东西,轰也只能迷茫地看着那嘴唇不断开开合合,改变着运动方式,却几乎没能理解那人想要表达的意思。

  

      不过对方也显然没明白他的意思,疑惑地偏着头。

      轰接着解释道:“我听不见,讲太快,太复杂的,会不明白。”

  

      绿谷顿了顿,思考着这句话的内容,这下明白了为什么轰在说话时的音调总会很奇怪,还有一种极其不熟练的违和感了。

      反应过来后他立刻琢磨着沟通的方式,该怎么令对方能清楚地明了,自己想要表达的一大堆东西呢?他很快就想到了最简单的纸和笔,于是便打算转身回去自己的画具那边,但迈步时脚下柔软的触感却很快提醒了他,现在的他们,在沙地上啊。

      绿谷猛地蹲下,开始用指尖写起字来。

      被烘烤了快半天的沙地散发着灼灼的热度,但还远不到会烫手的程度,指腹下传来细腻柔软的触感,像划拉过舒适的被褥,却又不时磕着几个坚硬的小贝壳。

      随着越来越多的沙粒藏进刚长出来一点的指甲缝里,绿谷拍了拍手站起身子,让出那片地方给了轰。

      轰配合地走到原本绿谷所在的位置,微微弯着腰,盯着打量了好半天,努力从对方那过于扭曲的字迹里,辨认出他想要表达的信息。原来是来道谢的。

  

      总算解决了道谢一事,绿谷没了再继续交流下去的理由,也不好再多打扰对方,便说道:“那我回去画画了?”他刻意把语速放慢了许多,还配合上肢体语言,指指自己,又仿佛手里握着笔一般在空中胡乱画了一下,方便轰来理解。

      轰回应了一声,看着对方转过身,打算朝他的那堆画具走去,但貌似......具体的方向不太对。刚刚稍微折腾了那么一会儿,找不到准确的路线也算当然,这样子由着他走下去,也不知道究竟会走去哪里。

      犹豫着有点放心不下这个看不见的家伙,见他越走越偏,轰还是没忍住走上前去点了点那人的肩膀,拉着他的衣角往正确的地方带去。


      总算是摸到熟悉的画架,绿谷呼了一口气,挠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着再次感谢和道歉。

      “不用。不过,你看不见,为什么,在画画?”一个盲人,却在画画,轰不是很能理解这个行为,不如说这不存在于他的认知,说得直白点就是,一个连路都不能自己一个人好好走的家伙,要怎么去绘制那些复杂的线条和瑰丽的色彩?他从昨天开始便对此抱有好奇,于是趁现在干脆地问了出来。

      绿谷想了想,又在沙地上写了起来:“因为我喜欢,我想画,我可以画。而且也没有人规定说,盲人就不能画画了啊。”

      这般理所当然的态度,一时间令轰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,因为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无用功。失明对一位作画者来说,影响实在是太大了。

      “哦,所以?”轰显然没有被这一套理想论说服。

      “轰君是不相信我能画画吧,要不你过来看看,虽然还没有完成。”绿谷接着写道。


————


      轰对那人的画完全没抱期待,毕竟只靠喜欢是什么也做不到,什么也解决不了的。

      他想着画面上展示出来的东西会不会是一团糟乱,诡异的颜色搭配散落在画布的所有角落上,犹如幼儿的随笔涂鸦一般没有任何联系可言,不,可能比幼儿的涂鸦还要更令人乍舌,给人带来视觉上的巨大冲击,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才好。

      抬眼看了眼绿谷的画,老实说,它有点出乎轰的预料。

      虽然画作仍未完成,颜色之间似是毫无关联地在画布上占据着一块位置,但各自之间却不会有所突出,不管冷暖光暗如何变化,所呈现出来的效果都是柔和的。

      它固然是谈不上什么作画精细,但大块的色彩之间却也不乏因巧妙安排带来的融合。没有明确的分界线,所有颜色都恰到好处地晕染在一起,主次分明。他能看出哪里是蓝天碧海,哪里是轻盈飘荡的云彩和绵延不绝的沙滩,整幅画给人的感觉是清冷和宁静,就好像任意一个自己眺望过的晴朗午后。

      轰本对它没什么兴趣,但现在,他有点期待这幅画完成时的样子了。

  

————

  

TBC(3462字)


原本只是想写个一篇完

但不知为何越写越长: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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